LX_此生难为撒糖人

作者有病

已经忘了前文都写了什么了

4

 

海市因后台复杂势力纷争属于三不管区域，无人能够真正一手遮天，便不存在信号屏蔽等限制通讯的问题。

沈夜站在落地窗前，针对是否要打一个去向不可说的电话犹豫片刻，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。酒店内的监控早已屡见不鲜，实在没必要暴露过多。

他从九楼的高度向外眺望，忽而将手贴在窗玻璃上，留下一个并不明晰的掌印。

外面天色渐暗，天地相接之处被建筑挡了，无法得见那是一种怎样的景象。人类自从进军宇宙之后，无人居住区便多了起来，一部分是本就没有原住民的星球，另一部分则是战乱遗存。海市兴起许久，两种情况皆不沾边。

内线电话忽然响了，他接起来后，另一侧是夏夷则熟悉的声音。

“要一起吃个晚饭么？”

 

若他们分处谈判双方，对方为表诚意先拱手相让一定利益，说不定他还会权衡之后欣然接受静等后招。

现在显然不是。至少现在对外宣称的是，他与夏夷则不过久别重逢的故交，而且明面上毫无瓜葛，实在没有必要如此相待。

至于暗地里……

若他真要做什么，也不是金钱利益能够阻止得了的。

种种揣测只需要几个眨眼的时间，就连回话的语气也如之前一般。

 

“荣幸之至。”

 

5

 

顶层，旋转餐厅。

夏夷则特意挑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坐着，习惯性地侧头向外看。右手边是封闭的透明玻璃，即便在顶楼，以海市之繁华，也看不见地平线。脑海中自动扫描一遍餐厅，至少目前出现在餐厅里的人可以划至无威胁范畴内。

如果周围不是全封闭就更好了。

 

他莫名喜欢高处俯视的感觉，并非自我感觉良好而产生的，诸如高人一等之类的情绪所致。直觉告诉他，这是被他遗忘的事情之一。

好奇心不仅可以杀死一只猫。他无从得知具体有谁知晓内情，据说他曾将R计划的总部搅得天翻地覆，而后挥一挥衣袖，不带走一片云彩。如今偶尔想起，也只是暗叹一句年轻真好，若他一直维持那样的实力，现在或许会过得更轻松更嚣张一点儿。

虽然较其他狩猎者而言，他活得已经很自在了。

知足常乐，他光是从各种古董中读到的故事，较自身惨烈者便不下凡几。何况，世事无常，一帆风顺实则可遇而不可求。

胡思乱想完毕，他回头朝着走过来的沈夜笑了一下。

 

“坐。”

他这样说，神态无比自然。

 

他还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——就算有，也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，而且还是在龙蛇混杂的海市。

若当真说起来，无非四个字。

广结善缘。

 

距离拍卖会还有几天，他完全不担心沈夜会不会接受他的资助，或者说，接受与否，从始至终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。早在十五人小队变成十六人的时候，他便有所怀疑，资助不过是缓兵之计。不求雪中送炭，只求不要落井下石。

他不得不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，唯一能猜出的是，沈夜并非为了竹海而去，有很大的可能不是狩猎者，亦或是他这三个月的任务量已经完成，此番只是为赚外快而来。至于在古墓的地道中曾经简短的问话，不过例行公事。

说什么信什么，只会让人死得更快。

 

沈夜不是个多话的人。

他本以为夏夷则特意约他一起吃饭，是有什么必要的事商讨——至于商讨什么，或许是分赃的问题——最不济，也不太可能的便是叙旧，结果一项都没有。对方真的在专心致志地填补五脏庙，动作不快，细看却一秒空隙都没有。

虽然食不言是一种礼节，但这态度未免太过松懈，尽管他并无需担心饭菜有任何安全问题。

夏夷则不开口，他便也无话可说。旋转餐厅本来就很有小资情调，鲜少有在此大声喧哗的人，一时间只能听见餐具轻轻碰撞的声音。

百闻不如一见，沈夜想，平时靠转述得来的信息不过是夏夷则除却每三月任务之外，行事全无常理可言，如今见了面方知，较之他对他最后的记忆而言，已经很好，几乎不能再好。

 

殊不知夏夷则心里闪过的一串弹幕是：果然环境决定性格，虽然还是那个沈夜，变化倒是真不小。

 

6

 

金乌西堕。

落地窗外投射进来的日光仅到窗前一步远。

 

这是一个近乎全白的封闭式房间，明面上所有用具均为不掺杂色的白，墙角有不明大型机器，用布遮了，很有几分神秘。室内有空调维持恒温与湿度，若有人居于其中，唯一的色彩便来自于无法开启的落地窗，其上镶的是防弹玻璃，等闲破不开。

此刻窗外水天一线，海面在夕阳下泛起华美的金色碎影。

夏夷则将手掌贴在窗子上，逆光将手部皮肤映照得有几分透明，隐约可见内里骨骼的轮廓。

他在这屋子里呆了近一个月，除去例行检查无人与他说话，他也未曾开口说过话，最多不过鼻音应几句权作敷衍。

 

“你想逃出去吗。”

他盯着窗外略显刺目的波光如是说，语速有些慢，眼中是可称为死寂的安宁。

 

沈夜侧头去看他，同时终于明白，为什么这里的负责人唯独会同意非医护人员的他进到屋内。

他无从得知一个月前还活蹦乱跳——至少是相对现在而言——的夏夷则如何一夕之间变成了个安静的美男子，总之他在屋子里呆了一下午，也看着夏夷则在窗前站了一下午，期间除了上半身动作有过改变，一句话都没说，甚至连一个正眼都欠奉。

室内的监控一闪一闪地亮着红光彰显存在感，屏幕后如果此刻有人看着，可能要高兴坏了。

他同样伸出手去，在窗玻璃上以指节叩了四下。

 

——是的。

 

然而他得到的话也只有一句。

夏夷则没再开口，意料之中地，有医护人员过来，然后他被请出了这间纯白色的牢笼。

 

这是Avalon医疗事故的四周后。受害人夏夷则，恢复状况趋于零。